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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替人顶班是最霉的,以前倒没觉得,这次算是领教了。昨天本来是休息的,下午快六点的时候,在家里陪女儿玩耍得正开心,突然接到门诊领班主任的电话,说是夜班同事有急事,没法上,问我能不能顶个班。虽然顶班在儿科这样辛苦的部门是常有的事,但是在病人最多的旺季来顶门诊的夜班,实在是一件令人十分不情愿的事。 儿科门诊的班里,数夜班最难上,一个人从下午六点接班,要一直工作到次日早晨八点。在病人多的季节里,一个夜班看60~90个病人是家常便饭,常常一个通宵都没法躺下休息。我前天才上了一个夜班,实在不想再上一个了,可是没办法,主任说“实在找不到人了”。于是只有“支持工作”了。 一看表,都六点差五分了,来不及吃晚饭,像往常一样,带上PSP、两本杂志,就匆匆往医院赶。来到医院一看,叫号机都还没关,崩溃!叫号机没关,就意味着白班还有一大堆病人没有看完,堆着呢。我一看,等待就诊人数——28!那么就是说,我要先把这28个病人全部看完,然后才开始看今晚的急诊。没法可想,值班室穿了白大褂,抓了一瓶“云南山泉”就走进诊室,和白班的同事接过班,白班同事下班,我开始工作。先把白班的病人一一看完,看着在桌子上堆着的夜班急诊病人的病历本越来越多,我真的有一种绝望的感觉。心想,唉!输液的病人可别再出乱子啊! 真是TMD越穷越见鬼,越冷越刮风。就在我埋头飞快写病历、开处方的当口,一个老奶奶走进诊室,慢吞吞的说:“医生,我家孙女输到第二瓶的时候说肚子疼,你空了麻烦过来帮忙看看。”多年养成的职业警惕性让我养成了绝不忽视患儿任何一个小的病情变化的习惯,我把手中的笔一扔,站起来就走,一边走一边问:“几床?”“24床。”我不等那个老奶奶走到,我已经先到患儿跟前了。患儿是个11岁的女孩,很漂亮,此时正一脸痛苦的捂着肚子,脸色很差。我立刻问:“哪儿不舒服?”好在小女孩表达能力很强:“肚子疼,本来都好好的,我在看书,但是换上这瓶水不到十分钟我的肚子就突然疼起来了,而且觉得心慌得很。”我用听诊器一听,心律138!而且感觉心音偏低钝,而且两肺呼吸音很粗糙。再看患儿的指甲,已经开始发白,过敏性休克! 晕,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我不会人品这么差吧?号称百年难遇的过敏性休克在我手里已经是第四个了!我一边继续问:“还有哪儿不舒服?”一边对护士下口头医嘱:“盐酸肾上腺素1/3支静脉推注,把液体换成葡萄糖,鼻导管吸氧!”这个时候我再听心律——65!心律在往下垮,患儿面色更难看了:“叔叔,我喘不过气……”好在这个时候肾上腺素到了,立刻推注。约3分钟后患儿心律上升至102次,我再看患儿脸色,稍好一点,但是嘴唇,甲床仍然发白。我继续下口头医嘱:“甲强龙80毫克侧管加入,普米克令舒2毫克压缩泵雾化吸入!”——给普米克的目的在于预防喉头水肿,如果一旦发生喉头水肿,再来处理就晚了,急切间气管切开,就很麻烦了。就在雾化做完,甲强龙快进完的时候,患儿突然出现呕吐,脸色又变苍白,我一听心律,又垮下去了,只有47次!考虑到肾上腺素半衰期短,4~6分钟已经代谢,而甲强龙还未起效,所以我再次叫护士:“盐酸肾上腺素1/3支再推一次!”这个时候再看护士,端治疗盘得手已经开始发抖,额头上也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 我明白这个时候是肾上腺素效应过去,甲强龙还没起效的空白期,由于过敏原还在,所以发生了第二次反应,血液再一次重行分布的缘故。所以第二次肾上腺素很重要,如果还不起来,我决定再用一次。好在这次肾上腺素进去后,不到一分钟患儿脸色就转过来了,心律也回升到98次/分。患儿说:“叔叔,我感觉好多了,就是觉得身上好软,一点力气也没有,我是不是得了重病啊,我会不会死啊?”我握着她的手说:“没事,有叔叔在,你肯定会没事的。”然后转头对她奶奶说:“孩子是药物导致的过敏性休克,目前稍微好一点,但是需要住院观察几天,通知她的父母来。”老人家难过的说:“唉,孩子命苦,三岁上就没了妈,父亲打工挣钱养家,现在还在工地呢……”说着就流下泪来。我心理蓦然一痛,心想:死神,我不会让你得逞的!你不可能在我手上夺走这条美丽的生命! 我继续下口头医嘱:“异丙嗪20毫克肌注,把糖水换成500毫升生理盐水扩容!抢救车打开,准备喉镜和气管插管!”护士愣了一下,看着我,眼神里好像在说:有那么严重吗?不是平稳了吗?我大声说:“还不快去!”我知道,患儿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但是抢救休克病人,除了积极到位的处理之外,还要做好最坏的打算——急性肺水肿,喉头水肿,脑水肿所导致的呼吸困难乃至呼吸停顿。同时,我把耳鼻喉科的电话找了出来,准备随时让他们来行器官切开。 好在患儿在经过上述的抢救处理后,病情未再恶化,并逐渐好转。在继续观察10分钟后,我用平车将患儿送入住院部病房。看着病房里的心电监护仪,呼吸机,CPAP及药物齐全的抢救车,我心理长舒了一口气。虽然也许用不到它们了,但是看见它们,我心理踏实多了。药物和抢救设备,有时候我觉得真的是我最好的朋友,它们总是在我最危急的关头帮助我,并且几乎从不背叛我,不让我失望。 等处理完这个患儿,我再回到诊室,桌子上已经堆了一大摞等着看病的病人的病历了。但是病人并没有因为我这么晚才回到诊室而责怪我,反而非常理解,在我不在诊室的这段时间,甚至有家属主动帮助排病历本,维持秩序……一个病人对我说:“大夫,您从第一本开始看吧,秩序都给您排好了,要不您先去喝点水吧。”这个时候我才发现我的白大褂已经全被汗打湿了,坐在桌前写处方,额头上的汗珠还在不停的往下滴。唉……真累。不过病人的理解就是对我最大的安慰了。 今天早上,我下班之后,又去病房看了那个女孩,女孩已经好多了,正在床上做作业。她焦急的问我:“叔叔,我什么时候才能出院?我还没跟老师请假呢。”我轻轻的抚摸着她的额头,微笑着,眼里忽然有一种想流泪的酸胀感觉。我默默的在心理说:死神,你又输了一次! 走出医院的大门,迎着刺目的阳光抬起头,天好蓝。下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