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诊实习日志2

寒*子

今天的生活是值得记上一笔的。
    下午大兵请唱歌，呼呼啦啦去了10几个人，这只能证明大兵这厮喜欢交朋友，善于交朋友，最让人嫉妒的是他竟然跟了吴露这样的好老师，他们师徒一行四人悉数到场，大兵这厮也贼有面子了，我去不成心内科，跟不了吴老师，组不成这样的团队，只好抱憾终生了。
    开唱半个多小时，KTV的马仔前来找茬，说我们违反规矩带了食品和饮料，一定要暂时收缴，代为保管，大兵实在不爽，说这样会戳伤了他的面子，扫了大家的雅兴，极力恳求对方网开一面，马仔纹丝不动，毫不留情，说不要干扰他们工作，并且诉苦说他们干这一行的也不容易，我想各退一步，也不能完全为难人家马仔，于是答应让他带走一部分东西，马仔很满意的完成了他的工作，只是大兵很不爽的责备我说不应该向马仔让步，我解释说做人不能如此，退一步海阔天空，与人方便，自己的路才会好走；但是令人气愤的是，马仔竟然再一次破门而入，说是要全部收缴外带的东西，这也太绝情了，做人怎能如此出尔反而，不留情面，大兵继续出去与他周旋，我看不下去，冲出去表达自己的不满，我方已经做出让步，并且按马仔的暗示，吴老师在店里面买了不少东西，对方不能这样逼迫，不能这样不识时务，我骂骂咧咧冲他发了一通明火，他也不甘示弱，很想真刀***跟**上一场，这时龙飞出来了，他采取的是一种冷处理，说让他们把东西带走，并且给出下次有机会再教训这厮的明显暗示，我和大兵也不想当着这么多人面跟对方继续对战，这样的话，今天下午的消遣就会背负沉重的不愉快的气氛，我们是出来放松心情的，没必要真的大干一场，气势上占了上风就行了，最后做出妥协，又让马仔收去两瓶饮料，事情就此收场。这是我们下午K歌的一个插曲。
   这样的插曲完全不会影响到大家的兴致，我们仍然轻松自然的唱歌，闲聊，吃东西，喝饮料。听说吴老师是个麦霸，所以一入场我们就起哄，让她展现一下实力，可是高手一般都是很低调的，总不会一开场就亮出自己的看家本领，所以吴老师很是客气的回绝了我们的盛情邀歌。于是我们开始你一首，我一首的交替出场，气氛慢慢热烈起来，小红唱周杰伦和陶喆的歌曲出神入化，大兵唱伍佰和刘欢的歌曲自成一家，小凤和苏欢都是偶像加实力派，唱功难分上下，看来今天是高手云集，群英荟萃啦，掌声尖叫声不断，当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时候，只有吴老师一直处于淡定状态，吴老师不开金嗓，我们也始终不敢放肆开怀。终于在我们的再三[根据相关法规进行屏蔽]下，吴老师开了金口，果然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小女人的柔情很有韵味。慢慢的气氛达到了**，基本上每个人都喊了两嗓子，只有李清一个人但淡定从容，自始至终都没有发声；吴老师看我吼高音好像还很有两把刷子，于是忍不住向我邀歌，我是喜欢飙高音喊破喉咙，这样才有**，这样才有挑战性，而且我的高音一般都可以上去，但质量实在是不高，而且我觉得我更擅长的其实是像张信哲这样的柔情歌曲，但是面对吴老师的战书，我不敢不接，于是和她一连唱了死了都要爱，北京一夜，天高地厚，我的好兄弟等歌曲，全场的气氛达到了**，我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燃烧，很久没有这么**过了，很久没有产生如此的共鸣了，这是我KTV史上最尽兴的一次了，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狂欢归狂欢，该上的班还是不敢落下，下午6点钟准时散了场，告别了大伙我就饿着肚子屁颠屁颠的回到了科室，实在不敢迟到超过半个小时了，不能惯下这样的坏毛病，不敢再得罪杨老大，因为她对我的印象本来就不太好。今天是夜一班，刚到科室杨老大就坐在诊室忙得焦头烂额了，我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她习惯性的露出了不太满意的神情，可是还能怎么样呢，反正迟到已经成为了既定的事实，那我就卖力的做事呗，也当时自我赎罪的一种方式，于是我带着今天上午刚过来的小师妹逐一给各个床位做心电图，量血压，问病史，还一本正经的教导她，指正她，她很是敬仰的悉数接受了我的说教，呵呵，可是，她哪里知道啊，我其实也只是半桶水而已，实在没资格教导她。
   今晚注定是不安宁的一晚，我早就预料到ICU23床的病人家属不是省油的灯，患者入院时家属对于治疗的不寻常的态度，以及对于医生工作的不配合，让我闻到了一丝不和谐的气味，我当时猜想，这也许是一个隐患，就像一个定时--会炸的东东--，总有一天会<---因相关法律法规和政策受限--->的。终于，一场**很快到来了。今天是患者入院第4天，仍然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基本接近脑死亡的标准，完全靠呼吸机，多巴胺和肾上腺素维持着生命体征，但是这些根本没有意义，治疗的希望非常渺茫。因为患者是在公司里面出的事，所以一切费用都由公司方面承担，患者家属明知没有希望，但是仍然拒绝放弃治疗，反正又不要他们出钱，既然患者家属这么要求，我们也只好积极采取措施，维持病人的生命体征。但是，事情拖到今天，已经达到了一个临界点，患者儿子已经不忍看着自己的父亲继续痛苦下去，于是中午签字放弃一切药物治疗，只维持呼吸机，待其他家属前来打理后事。但是，任何事情一旦牵涉到金钱，就不再单纯，因为谁都想在病人歇气前，向公司伸手捞上一把金钱利益，结果，今天晚上来了一群病人家属，大约有六七个人的样子，有叔叔婶婶，有姑妈姑父，还有舅妈舅舅，反正三大姑八大姨悉数到场，骂骂咧咧，推推攘攘，指指点点，怪医生停药放弃治疗，天理不容，说辞很是难听，很有动手**的架势，值ICU班的是黄浩老师，他的心理防线几乎就要崩溃了，因为医生实在没有理由去承担病人家属的如此责难，医生完全是按正规程序，尽心尽力给患者已治疗，现在患者儿子签了字放弃治疗，在法理上医生说完全站得住脚的，但情绪激动的患者家属哪里听得进这些，他们甚至带着谩骂否认患者儿子的签字，说签字无效，因为没征得他们的同意，一根筋的认为医生停药是不应该的，并且杖着人多势众，说要把医院掀个底朝天，还动***了黄浩老师的胸牌，黄老师几乎是带着哭腔，向家属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来，不知道是谁拨打了电话，警察突然出现在了现场，一个警察，面对气势汹汹的六七个患者家属，用以暴制暴的方式，只要道理站住了脚跟，就寸步不让的与敌方展开对战，最后才把事情平息下来，患者家属才示弱的回到了谈判桌，答应好好商讨事情的解决方案。对于这件事情，我是完全站在医生一方的，一，医生停药最根本的是因为患者儿子签字放弃治疗，而不是因为没有抢救的必要，也不是因为公司没及时交纳住院费；二，患者儿子是其直系亲属，他的签字在法律上才是有效力的，其他非直系亲属没有这个权利；三，很明显这样一场亲戚之间复杂的利益博弈，谁都想从公司里面弄点好处，他们眼中现在能装下的就只有金钱，因为他们非常清楚患者已经是不可挽救的了。看到这件事，我实在是很痛心，痛心的是患者群体对医生工作的不理解不支持，这样的**会在一个医生的职业生涯中蒙上一层永久的阴影，会大大戳伤医生的积极性，给医生的职业带来极大的不安全感。
   就在这场**的吵吵闹闹之间，门诊和120又陆陆续续的来了好几个病人，有腹痛查因的，食物中毒的，有心衰的，有肺心病的，有脑中风的，两个值班护士都感冒了，头晕脑涨，大大影响她们的工作效率，于是我就成了临时的护士，帮着做心电图，量血压，测体温，问病情，记录各种数据，带着病人做检查，把病人分诊到其他临床科室，最对不起的是易书婷同学了，一下给她们呼吸内科送了两个急诊病人，搞得他们手忙脚乱。送完病人下来，一看时间已经9点半了，这才发现自己的肚子空空如也，才感觉到已经饿到前胸贴后背了，赶忙脱下白大褂，向老师请示了一下，跑到外面找吃的，赚了一大圈，啥东西都没得吃了，只好打了个面回科室，路过诊室时发现诊室里面人满为患，于是放下东西就回到诊室帮忙，心想，忙完了再痛痛快快的吃。
   可是这时钟一转动起来就没了停歇，搞定门诊的病人，120又急送来一位农药中毒的患者，年纪轻轻，27岁，大概是因为爱情和事业的双重压力，进了抢救室后，病人极不配合，说自己没**，不愿意洗胃，不愿意**，情绪非常的亢奋，三四个护士都治不了他，当女人们的力量不见效的时候，也就是我们男人发挥作用的时候了，于是我和外科诊室的胖子老师（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因为他们外科诊室是不隶属与我们急诊的，而是由大外科管辖），用男人的方式把他制服，硬是让他服服帖帖的洗了胃，这还没完还得喝甘露醇和活性炭，以清洁胃肠内的残留农药，五个护士轮番劝说，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以女生的柔情感化他，但是他仍是心灰意冷，哭哭啼啼的说，就算救过来又怎么样，反正生活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我以男人的口吻告诉他，一个男人什么苦不可以吃啊，你可以有脆弱的时候，你可以哭哭啼啼，但你必须要承担你的家庭，你必须面对你的生活，这点药你都吞不下，你还怎么面对你的生活啊，在护士们的帮腔下，我端着黑不溜秋的药给患者，他竟然一股脑就喝下去了，并且追问，还有没有，都拿来吧！喝完药，送到留观室，继续用药，患者基本就不会有什么危险了。
   搞完农药中毒的，120紧接着就送来一个消化道大出血的，血压60/40mmhg，询问病史，说既往体健，在乡镇卫生院已做过处理，多巴胺，止血敏，林格液正在静滴，氧气支持，3升/分，复测血压，80/60mmhg，心电图无明显异常，老师正在查体，护士正在抽血，患者诉恶心欲呕，突然大口大口吐血，呈喷射状，暗红色，夹血块，足足有700-800ml，反正满地都是，把在场的人都吓着了，杨老大慌了，一脸恐慌的差我去叫陈总，陈总赶来，在一次询问病史，患者弟弟诉，患者有肝硬化病史两年，曾有2此吐血，只不过没现在严重，唉，大家不禁捏了把汗，原来是肝硬化所致的食管胃底静脉破裂出血，就在询问病史的瞬间，患者又两次吐血，估计三次总计足有2000ml，立即予以护胃，止血，升压，补充血容量等处理。看来医生询问病史时，不能轻易相信患者及患者家属的一面之词，一定要仔细体查，完善检查，这样才能做出更加准确有效的判断。
  时间已经是11点半了，才想起还有碗面在等着我，躲进休息室正准备安心享受这姗姗来迟的晚餐，一看吓一跳，面条已经泡得不成面样了，一吃也实在没有了面的味道，勉强进了几口，还是忍不了这味道，只好随手往垃圾桶一扔，继续饿其体肤，劳其筋骨。更糟糕的是，病人仍源源不断的进来，大多是门诊腹痛查因的病人，男女老少都有，只好陪着杨老大继续拼。终于忙完了，一看走廊上的电子钟表，已经接近凌晨一点，本想着干脆睡在科室算了，可是这样实在对不起自己的肚子，不行，还是回去，也许还有剩菜剩饭能填填肚子，厚着脸皮向杨老大打了声招呼，就沿着昏黄的路灯往家里赶。
  还好，门没反锁，进门直奔电饭煲，让人失望的是，里面赶紧的 得一粒饭都没剩，于是放下背包，开始翻箱倒柜的搜寻，希望能找点填肚子的东西，最后终于在冰箱里找到前几天买的黄瓜，还有下午剩的菜，不管了，多少可以顶一顶，于是，赶紧刨了皮，黄瓜就着剩菜总算是填饱了肚子，再静静的坐在大厅，点燃一根烟，享受着这凌晨的寂静，冲个澡，往床上一趟，已临近凌晨2点，晚安，黑夜！（2012-08-05 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