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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我打开瓷罐,取出少许的朱砂,松松的双层纸包,放入乳钵。慢慢的、缓缓的、有力的研磨。
思绪飞扬,仿佛回到当年随师父跟诊的时候,第一次研磨朱砂,也是这样的清晨,打开瓷罐,取出,松松的纸包,慢慢的研磨。
那年,我17岁,刚刚接触中医,中医中药,师父,对我而言,都充满了神秘感。师父怎么说,就照着怎么做。
研磨好的朱砂,再收入瓷瓶,瓶口,软木塞紧,红布包上。备用。
师父用朱砂的病例,最多的,是用于心血不足的心悸怔忡的老年人,杀年猪的时节,取猪心一个,朱砂一克。猪心,隔水蒸熟,蘸朱砂服用。分三天吃的。一年,就吃这一回。
一些烦躁失眠多梦的患者,师父吩咐他们,把朱砂拿回去,做成端午节香袋那样,佩戴。
小儿惊吓,师父常常用毛笔,在孩子的眉心印堂处,点一颗朱砂痣。
小儿夜啼,除了印堂朱砂点一颗朱砂痣外,师父还会给七个蝉蜕,让回去煎水睡前喝。
看的多了,做的多了,我就会问师父,问很多为什么。
为什么要松松的包?为什么要双层纸包?为什么要慢慢的研磨?为什么要收入瓷瓶?为什么外面还要红布包?
师父笑着说,我跟师的时候,也有这些问题呢。你师公让我自己边做边学边找答案,我也这样要求你哦。
我说,好。我 边做边学边找答案,找到答案了,汇报师父,请指正。
寒暑交替,岁月轮回,斗转星移,30年过去了,这份作业,我还没有交。而师父,已经去世多年。每年除夕,给师父上坟,师父坟前,焚香秉烛,叩首,再叩首,三叩首!最感慨的是:中医路上,师父在的时候,我提不出问题;我提的出问题的时候,师父不在了......
想你了,师父!泪眼朦胧中,师父的笑容,师父的话语,依稀依然......
今年疫情的原因,从除夕拖到元宵节,还是没能去给师父上坟。
师父,想你了。我今天,给您汇报!
清晨,我打开瓷罐,取出少许的朱砂,松松的双层纸包,放入乳钵。慢慢的、缓缓的、有力的研磨。
纸包,防尘。双层,松松,都是防破。慢慢,缓缓,防起热,防过热质变。瓷瓶,稳定。木塞,红布包,密闭防挥发失效。红布包,还有警示作用,朱砂虽好,也是药,而且是有毒的药......
师父常常说的那段话,仿佛又响起在耳边:有时证,用是药。对证,毒也是良药;不对证,药即是毒!人参杀人无过,大黄救命无功......
清晨,我打开瓷罐,取出少许的朱砂,松松的双层纸包,放入乳钵。慢慢的、缓缓的、有力的研磨。
缓缓的,用心的体会,手下那块状的朱砂,格灵古包的朱砂,不听话的朱砂,慢慢的听话了,细腻了,融合了。那种感觉,就好像尘世中看起来本不相干的两个人,从陌生到相识,相知到相爱,到相濡以沫......
研磨的是药,药通过研磨,改变其性状,更利于临床;
研磨的是药,药在研磨的过程中,磨合,聚气,纯粹,纯净;
研磨的是中医人的心,研磨的是中医人的性格、中医人手下的感觉。每一个中医人,年年月月天天时时,都在研磨自己,医者佛心。
修药,即是修身;治病,原是度己......
师父,想你了。
想你了,师父!
天静 2020.0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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