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中医学人身之“神”的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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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中医学人身之“神”的解读

“神”在中医学中的内涵非常丰富，且具有玄妙性。历代医家由于对人身之“神”的含义和特性、人身之“神”的分类以及五脏神、心神、脑神等的相互关系问题产生了颇多争议，而致时至今日，对神仍是众说纷纭，不利于中医学术发展。本文通过对人身之“神”的含义和特性、人身之“神”的分类进行探讨，以利于进一步规范而深入地开展中医神志理论研究。
1 人身之“神”的含义和特性
一般认为，“神”本指藏于事物内部的本质属性，是主宰事物的运动变化、兴衰存亡的根本因素。在自然界，它是决定自然变化的内在规律；在人体，它是主宰生命运动的中心要素，相当于气机、气化一类东西。如《素问•至真要大论》曰:“天地之大纪也，人神之通应也”。“大纪”指天地自然的法度，即“天神”。“人神”就是指相应于天地自然规律即宇宙精神的人精神。换句话来说，中医学对人身之“神”的定义就是生命规律。故《素问•五常政大论》曰：“根于中者，命曰神机，神去则机息”，《素问•六微旨大论》云：“出入废则神机化灭；升降息则气立孤危”。
“神”具有不可测度的特点。故《素问•天元纪大论》云：“阴阳不测谓之神”。道出了“神”的特性，用肉眼是看不到它的。所以中医理论中有“心者，五脏六腑之大主，精神之所舍也”（《灵枢•邪客》）及“头者，……，百神所聚”（《三因极一病证方论》）之说，“藏”、“聚”字恰好道出了神的隐蔽性。但“神”又具有可知性，虽然“神”藏于内无法观察到，但“神”却主宰全部的生命活动，而生命活动却是要表现出来的，且这种生命活动的外在表现是清晰可测的，此即“神明出焉”之义。一个人，如果面色泽润，气息平顺，活动自如，饮食知味，二便通畅，脉来和缓，……，就是得神的表现。
可见，称生命为“神”是中医学对生命的最本质的理解。从自然科学规律来看，没有没有物质基础的功能活动，也没有没有功能表现的物质存在。纯功能和纯物质的存在都是不可能的。物质以其特有的组织结构决定着它的功能现象，功能活动的种种表现是物质不同成分和结构状态的外在反应。故物质是第一性的。神以生命活动方式表现出来，故属机体生命的功能，此功能的基础是物质的。如**《反杜林论》对生命下了一个经典的定义：“生命是蛋白体的存在方式，这种存在方式在本质上就在于这些蛋白体的化学组成部分的不断自我更新。”《素问•阴阳应象大论》对此也有纲领性的论述，云：“阴阳者，天地之道也，万物之纲纪，变化之父母，生杀之本始，神明之府也。”也就是说，天地阴阳的相互作用，是自然万物发生、发展、变化、消亡的原因；人体阴阳是人体生命发生、发展、变化和消亡的根本所在。所以，阴阳（包括精、气、血、津液等物质）才是“人神”之主，“心”或“脑”是不可能具有这种作用的。
2 人身之“神”的分类
人体的生命活动可分为两个阶段:一是由父母之精交合后在母体内形成胚胎并逐渐发育的先天生命活动；一是人出生后的后天生命活动，包括精神心理活动和生理活动二方面。故人身之神也可由之分为先天之神和后天之神。
2.1先天之神
先天之神又名元神。所谓“元”者，乃起始而混然未分之谓也。如《尔雅•释诂》说:“元，始也。”元神主宰着人的生命，把握了元神，就可以使人长寿。故张伯端在《青华秘文•神为主论》中说:“夫神者，有元神焉，有欲神焉。元神者，乃先天以来一点灵光也。欲神者，气察之性也。”刘一明在《指南针•修真后辩下》作了更详尽的论述，曰:“精气神而曰元，人未有此身，先有此物，即有此物，而后无形生形，无质生质，……，包此一点之真，变化成形，已有精气神寓于形内，……，元神至灵至圣，主宰万事，知之可以延年益寿。”中医学借用“元神”一词，是对先天禀赋的表达。由禀受于父母的先天之精所化之生命活动，则为元神。父母的生殖之精相搏而生成的元精藏于肾，是肾精的主体部分。元精化元气，元气生元神，则精气神三宝初俱。故绮石说：“以先天之体论，则精生气，气生神”（《理虚元鉴》)。可见，元神是元气的功能体现，与神志有别。
此外，《尔雅•释诂》又说:“元，首也。”因此元神又被认为是头脑内所藏之神。《黄庭经•至道章第七》说:“至道不烦诀存真，泥丸百节皆有神。发神苍华字太元，脑神精根字泥丸。眼神明上字英玄，鼻神玉垄字灵坚。耳神空闲字幽田，舌神通命字正论，齿神峰字罗千。”这里，脑神是头面七神的一种，居于泥丸宫，泥丸宫即脑宫。泥丸宫中也不只有脑神一神，还有其他神。故本篇又说:“一面之神宗泥丸，泥丸九真皆有房。”九真就是九位真神。如按《大洞真经》所说，则头部共有十一宫十六真，脑神只是其中之一，且无实际意义，只是指代所在的部位以便存思观想而已。故《黄庭经•至道章第七》云:“但思一部寿无穷，非各列位俱脑中，列位次坐向外方，所存在心自相当。”周嵋声注云:“即可由气聚而神凝，神凝而形见，虚构成不同的神形和神名，但减府栉比，焉能逐一存念，而且这些神灵也并不是在头脑占有真正的部位与居住处所。”（《黄庭经医疏》）由此可见，元神虽为脑神，居于脑中，但并不是精神思维活动的功能，只是道家存思服气炼形的一种称谓。
2.2后天之神
后天之神与先天之神相对，是指人出生后的生命活动。后天的生命活动是复杂的。但概括起来可分为两大类：一是生理活动，即各脏腑组织器官的功能活动。如消化、呼吸、循环、运动以及精气血津液的生成、输布和排泄等新陈代谢；一是精神心理活动，包括感觉、知觉、意识、思维、想像、记忆、情感等心理过程与特征以及个性心理特征表现。据此，可以把人的生理活动称为生理之神；心理活动则可称为心理之神，即《素问•宣明五气》所说的心神、肺魄、肝魂、脾意、肾志等“五脏神”。道家所指的识神、欲神也是心理之神。如《云笈七签•太上老君内观经》说:“太一帝君在头，曰泥丸君，总众神也。照生识神，人之魂也。”《真诠》说:“或问元神与思虑神是一是二。曰:‘心性神一也，以察受先天一点灵明，故谓之元神。后为情识所移，此个元神汩没在情识中，遂成思虑之神”。张锡纯也说：“识神者，有思有虑，灵而不虚也。”（《医学衷中参西录》)
根据中医的藏象理论，后天生命活动表现为以五脏为中心的五大系统功能活动。故后天之神又可分为心神、肝神、脾神、肺神、肾神等“脏神”。在五大系统内部，有肝—目—藏血—爪—筋—藏魂—怒、心—舌—主血—脉—藏神—喜、脾—口—主运化—肌肉—藏意—思、肺—鼻—呼吸—皮毛—藏魄—忧；肾—耳—主藏精—髓（脑髓和骨髓）—藏志—恐之分。故每一“脏神”分别都有心理之神与生理之神之分，并可再细分。如在“肝神”中，表现为目的功能可称为“目神”，表现为筋的功能称为“筋神”，表现为神志方面，则称为魂。这样，《黄庭经》中脑神、眼神、鼻神、耳神、舌神、齿神等词的含义就非常明确了。脑神指脑的功能而言，眼神指眼睛的视觉功能而言，鼻神指鼻的最重要的呼吸功能和灵敏的嗅觉功能而言，耳神指耳朵的听觉功能而言，舌神指舌的吞咽津液和味觉两大功能。并都可归入“脏神”范畴而分属于五脏。
3小结
综上所述，人身之“神”是中医学对生命本质的解读，指人的生命活动，既具有不可测度性，又具有可知性。它可分为先天之神和后天之神。先天之神又称元神，元神又称脑神，但都与精神思维等神志概念不同。生命活动由生理活动和心理活动组成，后天之神可分为生理之神和心理之神，《素问•宣明五气》所称的“五脏神”包括了人的精神、意识、思维及情感活动，即相当于心理之神；根据脏象学说对人体的划分，后天之神又可分为心神、肝神、脾神、肺神、肾神等“脏神”，并可根据五脏与相应的腑、五官或手足的关系再细分，甚至细胞、蛋白、基因亦有更低层次之“神”。但从中医以五脏为核心的整体观念看，他们都是由“脏神”所分化的，并受到五脏系统甚至整个人体的调控。从物质和功能的统一性看，人身诸“神”都根于阴阳气血等物质中。因此，我们在研究“谁主神明”、“谁主神志”时，应尊重中医名词概念的内涵，寻求透彻的理解，切忌张冠李戴，生搬硬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