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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国情思
下雪了,又到白雪飘飞的时节,多少个有眠的日子里,梦里梦外都飘着灵动的雪……
我出生在北方,生长在南方;求学在北方,工作在南方。毕业快三年了,去了很多地方,见识过东方明珠的魅力,感受过江南小城的温婉。有时候喜欢一些格调,如黄河的宽泛恢宏,如长江的滔滔泛滥;如浙杭的精雕细琢,如申城街头暧昧的流线。可只有灵魂知道,我最爱的,还是那场雪,飘落在北方。
(一)
三妹打电话说:二姐,我要结婚了,就在这个圣诞节。
三妹是我大学的同窗,来自河北一个古旧的小城,三妹姓康,我们戏称她为小康。小康的容颜并不艳丽,举手投足间你甚至能读出她家乡小城的味道。小康的个性也颇像她的家乡,内敛而淳朴,正直而率性。小康是睡在我上铺的姐妹,睡觉很不老实,总喜欢翻来覆去的,很多个夜里,我都望着她伸出床边的手发呆,想象着大家未来的模样。我知道大家终有一天是要散的,天涯海角,恐难再有相见的机会,所以我珍惜着与每一个人相见,相处的时段。
离散来的真快,就像青春刮起的那阵风。月台、列车、拥抱的人群,挥洒不尽的留恋……小康是个很洒脱的人,曾跟我们说:我走的时候不许哭,大家都好好的,等到我结婚的时候,一定通知大家,你们一定要去参加我的婚礼。送康上了南下的火车,她的手在车窗里摇,我透过不争气的泪眼,分明看见她的眼角也闪着光。
康要结婚了,我通知了远在内蒙的大姐,遥在上海的四妹,五妹还在冰城,她毕业后留校读研,仍在雪国里看雪开雪落。每个人都很高兴,仿佛比自己结婚还兴奋,都说康好幸福,当医生的丈夫会很疼人。大家都记得康毕业时的邀请,都想能去参加康的婚礼,可是……可是什么呢?大姐刚刚有了小宝贝,根本走不开;四妹在上海料理着一家店,店里生意正步入正轨,稍有差池就将前功尽弃;相比之下,五妹比较轻闲,可学校的规矩大家都知道,更何况她刚刚接到一个新的课题,导师对她的进步表示很感兴趣。那我呢?我能去参加康的婚礼吗?我真想说我能去,可刚在北京站住脚跟的我最清楚,新的工作来不得半点马虎,等着你出纰漏的人太多了,这个竞争的世界很残酷,残酷到容不下半点人情和梦想。
康一脸落寞的说:来不了就来不了吧,我明白的,大家都很忙。我突然好思念大家在一起的时光,相伴着在青春的花海中徜徉,如今香飘天涯,丝丝缕缕的,化作匆忙的相思烟。姐妹们给康精心准备了各种礼物,天南地北的寄过去,同时寄出的还有一种无法实现诺言的遗憾。我在心理默默地祝愿,祝愿一对璧人天长地久,携手幸福。
康要结婚了,就在这个圣诞节。
(二)
窗外的雪依旧扬扬洒洒的,北京的雪自是不能和北方的雪相提并论的。
催促着自小生活在冰城的男友多加一件衣服,他却总说,一点都不冷,比起家乡来差远了。家乡,家乡……耳边仿佛听到母亲唤我的声音,话语是相似的:下雪了,挺冷的,多穿件衣裳……
我是有两个家乡的。
一个家乡在吉林东部。我在那儿出生,在那儿上了小学。吉东山区的冬天出名的冷。有时候大雪会下上个几天几夜,推开门满眼只有银白,远的山峦、近的房屋都只剩下个轮廓。记得冬天小学校的教室里会生一个方正的火炉子,烧的是同学们从家里拉来的柴。柴是学校统一收的,度量的方式是把课桌翻过来,用柴填满整整一桌子腿。收柴的景像煞是壮观,远远近近的家长们扛着柴赶来了,跟在他们身后的是他们弱小的孩子,也是他们的希望。那其中就有年轻时的爸爸和小小的我。
时间过去得太久了,关于故乡的记忆只剩下没完没了的大雪和雪天读书的声音,离开吉东的时候,我只有7岁。
另一个家乡在皖北的乡下,我在那儿成长,求学,度过了人生的最懵懂的时光。家乡的冬天也是经常下雪的,不过比北京还要小,还要少,可是很冷。家乡的冬天是没有暖气的,下雪了,屋里除了没有风,温度却是和外面一样的冷。记得冬天上学的时候,手脚总是冰凉的,我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到处找奶奶暖手。奶奶很长寿,活到九十五岁,依然矍铄,她喜欢把爸妈孝敬她的果品收起来,然后不断地像变戏法式的找出来给我们吃,这种习惯十几年都不变。去年过年的时候,我和弟弟回家,奶奶还颤颤微微的拿出她藏起来的糕点,招待远方归来的游子。今年回家已经见不到奶奶了,她还会天国里给我暖手,给我找好吃的东东吗?
妈妈在电话里跟我说:过年忙的话就别回了,奶奶不在了,我和你爸都好着呢,又不挑你。我笑着说:那是我家,我还没嫁出去呢,就赶我啊。习惯了跟爸妈耍贫嘴,他们也不介意。毕业工作后,每年只能回家一趟,那就是过年了。回到家喜欢绕在爸妈的膝下听他们说些陈旧的过往。爸妈的辛苦是人所共知的,两个纯粹的农民,在贫瘠的土地上供出了两个大学生,弟弟明年就研究生毕业了,工作已经签了全国数一数二的大公司。
下雪了,就要过年了,我一定回家。
(三)
小雪轻打着玻璃窗,发出很轻微的声响。
临窗是条宽阔的马路,杂着雪花飘落的还有汽车发出的和鸣。路灯在这夜幕将近的时候陆续着点亮了,昏黄的灯光映在落雪上,明亮了许多。路人的脚步都是匆忙的,他们急于奔向一个个温暖的窗口,渴望见到一张张温柔、熟悉的笑脸,那是家的方向。
我也在期待着,男友说下班后来吃我烧的菜,我的小窗就是温暖他的方向。自忖是个细致的女人,喜欢在生活上耍点小聪明,于是相信抓住一个男人首先要抓住一个男人的胃。在菜谱的指引下,我已小谙此道了,几道家常小菜在我的意念揣摩中已经香飘四壁了。
说到菜,忽然想起早晨接到的一个电话,闺中好友跟我诉说着婚姻的烦恼:深爱她的老公工作很忙,昨天早晨没吃几口饭就上班了,出于体贴,她中午打电话到公司问候他一下,他却说打扰了他的午休,晚上做了一桌子菜等他,他却临时告诉她有个麻烦的CASE,晚上要加班,不回去吃了。于是她很生气,一个晚上都没跟晚归的丈夫说一句话。
其实我并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因为劝解人无非就是那样的几句话:想开一些,不要误解,要多沟通啊……爱情究竟是什么?记得汪国真在他的一首诗里写过这样的句子:千古一道题,难倒来来往往多少人?也许,她的老公——我的好友一会也会给我打电话诉苦,他会用完全不同的立场去说同一件事:我昨天特别忙,特别累,回到家却看到她的一张苦脸,一点安慰的话都没有,我知道晚不回家吃饭是我的不对,可她对我的道歉视而不见,你说我晚上回家还有什么意思啊……人们总是难以忘记初恋时第一次心悸的颤抖,却往往对爱人关切的目光视而不见;热恋时如珍如宝,面对真正的生活就只剩下锅碗瓢盆的吵闹……难道这才是爱情最真的容颜?
又到年初岁尾时。“圣诞快乐”这四个字最近成了手机最活跃的宠物。我如期收到了海员好友发来的祝福,他说他要在孤寂的海岸线上过孤独的圣诞了,一个人独对星空,那种寂寥难以想象。由于职业的缘故,一直无缘爱情的他感慨良多,他说他好想有一个亲密的爱人,哪怕相隔**,只要有可以触摸的思念也是种幸福啊!我戚戚然,恍恍然。
门铃响了,我顿醒,整理了一下纷乱的思绪,跑向门口,你知道,我的脸上一定挂着最温柔的笑……
[ Last edited by 玉壶心 on 2004-12-26 at 02:25 AM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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